花玖歌

命中星华 第五章

第五章 除夕夜人间煮酒

       又是一年除夕，只是与往日不同，因为哪吒天劫已过，原本每过一年便为了天劫愁上三分的李靖夫妻，今年终于可以开开心心的和儿子一起过个节。李靖一家也算是有些仙缘，李靖曾为昆仑教第三代弟子，师从燃灯道人，度厄真人。然而终究是舍不下尘世，运用一身本领，成为了陈塘关的镇关总兵，造福一方。而哪吒的两位哥哥，金吒此时已经随师父文殊广法天尊在五龙山云霄洞修行多年；木吒则正随普贤真人在九宫山白鹤洞修道。也正是因为金吒与木吒离家多年，此间降生的哪吒得到了殷夫人百般爱护。

       “吒儿，你可算回来了。”哪吒前脚踏入李府大门，就被殷夫人发现了，“要过节了，娘给你做了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夫人，您别忙了，老爷不是说今年除夕夜，有道友邀请大家去什么北海之地过节？”一旁的管家提着刚刚挖出来的陈酿匆匆而来。

“今年要出去过年？”哪吒惊讶道，多年来，父母一直尽职尽责镇守陈塘难，鲜有出游的机会，更没听过家里有什么极北之地的朋友。

“那位姜姓仙长，算起来应该是你的师伯。”殷夫人解释道，“听说是家宴，让晚辈们多聚聚，敖丙和他师傅也会去。”

“夫人，算来仙长也快到了，我们准备出发。”李靖风尘仆仆的来到后厨提醒几人，看来因为是过年，大部分的李家婢女和小斯也已经提前放假了。

“差不多了，陈年的佳酿，吒儿最喜欢的香酥鸡，还有几个小菜……”殷夫人加快了手中收拾东西的速度。

“姜仙长应该是已经备下了饭菜，我们带酒去即可。”李靖连忙制止了忙碌的殷夫人。

“娘，这么多东西，师傅的仙云也装不下。”哪吒顺势接过殷夫人递来的烤鸡，本想趁热吃一块，却因为想到什么而停了下来。

而后太乙也来了陈塘关，几人一同见了姜子牙。席间，哪吒在姜子牙的寒舍里大快朵颐，几乎让一向严谨甚至有些强迫症的姜道长全程头皮发麻。看着几个孩子也吃得差不多了，殷夫人也就连忙让哪吒和敖丙一起出去玩，几个大人也好帮忙收拾一番，再唠唠家常。

“敖丙，跟我走，我带你去个好地方。”哪吒酒足饭饱，昂首阔步的拉着小灵珠一起驾风火轮而去。不过瞬息之间就来到了神木镇附近的村落。

不过数月，在敖丙的关照之下，神木镇又回到了往日欣欣向荣之貌，甚至有些暗河渐渐汇聚，形成了沙漠中的小溪流，此时有些村人正在小河边放灯，祈求新的一年继续风调雨顺。

“水利万物而不争，故几于道。”敖丙看着辛苦多日的成果不禁感慨道。

“小爷看来，这一切并非天道，而是司雨正神之道。”二人也在溪边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，席地而坐，拿出了半坛李靖不许小孩子喝的陈酿，甚至风火轮还被哪吒安排去加热殷夫人给的烤鸡。

“哪吒，风火轮毕竟是法宝……”敖丙见状啼笑皆非。

“我听人家说，世间最畅快的，就是大块吃肉，大口饮酒，难道你就不想试试？”哪吒与敖丙皆是修道之人，难得节庆之时可以放肆一些。

“师傅说喝酒误事，我……”敖丙接过哪吒递来的酒盏有些犹豫。

“一年多不见，小灵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。”哪吒也为自己斟酒，“让小爷教你这个怎么喝。”

“祝小爷最好的朋友，一生长命百岁，心想事成。”哪吒学着大人的样子将酒一饮而尽，顿时呛的又哭又笑，塞了一口鸡腿来掩饰。

“那，也祝愿我唯一的朋友，哪吒，所愿皆得，万事胜意。”敖丙心中被哪吒的祝福打动，也学着哪吒的样子举起酒杯，一饮而尽，瞬间红霞满面，仿佛星辰都交换了位置。

“哈哈，小爷没什么心愿，斩妖除魔，锄强扶弱。”哪吒再度举杯，对着星辰，“我爹教过我，强大的人要保护弱小的人。”

“那你呢？我记得你说过，从小你的亲族就希望你能位列仙班。”哪吒转而问起敖丙的心愿。

“虽然只是司雨正神，我还是想要努力做个好神仙，这样才能赎罪，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。”在敖丙心中，始终对陈塘关时自己聚冰封城之举有所顾忌，大道无垠，长养万物，也许自己距离真正的上仙还有很远的路要走，“我要振兴龙族，要成为上仙，成为天上最璀璨明亮的星……如此才…”大概那陈年佳酿真的是烈酒，敖丙原本越说越兴奋，却在对上哪吒双眸的时候倏忽间沉默。

如此才配得上与你比肩……那是敖丙未能完成的言语，心愿也随着渐渐远去的河灯模糊在了天边的星火相连之处。

哪吒望着眼前熟悉的睡颜，心中却兀自郁闷起来，不由得又独自饮了几杯。迷蒙中似乎想起了师傅的话。

“生而为龙，自然要身兼重任，他不信命，却也不得不信命。”那时哪吒得知必须用自己此生最珍贵之物来换取敖丙修成正果，师傅似乎有些不忍的又补充了这句话。

所以，在敖丙的修成正果之中，原来是没有哪吒的一席之地的，哪吒心中唯一的挚友，只在当下，却不在未来。吞下最爱吃的香酥鸡，此时却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，不由得想去追寻些什么，于是风火轮也会意带哪吒离开了神木镇。

而敖丙难得与哪吒举酒言欢，本以为会带着对彼此的新年祝福做一个安稳美好的梦，却不觉间感到浑浑噩噩，来到了一处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是何地的所在。眼前的哪吒依稀变成了大人时候的模样，脱离了乾坤圈的束缚。那样熟悉的面容却让敖丙有种陌生的感觉。

敖丙想要伸出手叫住哪吒，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染了血，是金色的龙血……

千里传音及时将敖丙从噩梦中叫醒，是申公豹传来的。

“前……前路有变，速回龙宫。”这一年，师傅只有在情绪十分激动的时候，才会犯这口吃的毛病。

敖丙问讯立即准备启程归返，却不见一同而来的哪吒，只留下空空的酒坛以及被青云遮挡的明月。敖丙立即感应海螺传音，却发现此时的哪吒似乎离自己很远。大概是酒意未能散去，所以感受不到海螺的确切位置。敖丙只得先动身向东海赶去。

敖丙本就是仙龙，动用灵力腾云而起，瞬息之间已经回到了龙宫，果然，迎接他的是申公豹师傅严肃的模样。

“师傅。”敖丙打起精神，恭恭敬敬的行礼道。

“跟我来。”原本以为师傅是带自己去见父王，但二人却并未去盘龙柱阵，而是来到了珠宝阁，那个小时候和二哥一起嬉戏过的地方。

“师傅，此次急招我回来，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？”敖丙再沉稳的性子也忍不住疑惑起来。

“徒儿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。”申公豹并未回答敖丙，而是化作了幻影，而此时珠宝阁的四周升起了结界，将敖丙困在了里面。

“近日，星象有异，青龙受阻，为师一直不知何意，直到在极北之地眼观紫微星暗，青龙染血。”申公豹见结界逐渐形成，终于解释道。

紫薇星暗，是指天宫有变，除夕过后，到了二月初二应该是青龙抬头，而极北之地却能看到青龙染血，更是大凶之兆，意味着龙族之人或许会在劫难中殒命……

“师傅，青龙染血，那父王和叔伯们……”敖丙闻言未曾顾虑半分自己的安危，反而担心起了其他同族。

“吾儿莫惧，且护得自身周全，东海之中自有吾坐镇。”那是龙王的传音。

“师傅与你父王定会护你，天庭本就伺机对龙族置之死地，此番大家亦是早有准备。”申公豹再度施法加固了结界，安慰道，“丙儿，你是龙族与为师的希望，就算一时无法救出你所有的族人，无法做上仙，也无妨。”

自从天劫之后，申公豹对爱徒失而复得，似乎也看透了一些事故。

“正因为你是大家的希望，所以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。”原来，申公豹已经算出来此劫是冲着敖丙而来，所谓龙族殒命，也只会应在敖丙身上，所以才不由分说的将敖丙困在结界之中，打算逆天而行。

申公豹的身影消失在粼粼波光之中，深海太过沉寂，不见天日，而敖丙也逐渐清晰的意识到，此刻自己的挚友已经不在人间界中。